第二卷 第376章 人性如此 首页

字体:      护眼 关灯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

益州城内。泥泞血污之中,曹刚带着十余残兵拼死狂奔!身后是铺天盖地的怒吼与咒骂,像山崩海啸般滚滚而来!“狗官还我命来!!”“杀啊——!!”破烂的锅碗、碎裂的砖瓦、熊熊燃烧的火把,从街头巷尾、从城楼之上,如雨点般砸下!浓烟滚滚,呛得他双眼通红,喉咙腥甜,几欲喷血!曹刚咬紧牙关,疯了似的狂奔,心底只剩下一个念头:——活着!——一定要逃出去!——只要见到陆云!只要回到大营!我还可以翻身!—终于,南门在望!高台之上,一道黑袍猎猎的人影,静静伫立。陆云!曹刚心中狂喜,眼泪几乎夺眶而出,提着最后一口气,声嘶力竭地狂喊:“元帅救我!!”“元帅——我曹刚——请命救援!!”然而——高台之上。陆云负手而立,玄袍翻飞,眼眸冷漠如冰封千里的孤峰。他静静俯瞰着,宛如俯视一滩在泥水中挣扎的烂泥。没有一丝怜悯。没有一丝波动。甚至,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。—曹刚心脏猛然一缩!他脚步一滞,整个人像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底,僵在原地!一股彻骨的寒意,从脊椎直冲天灵!“陆云……不会救我。”脑海嗡嗡作响!心脏狠狠抽搐!那一瞬间,曹刚浑身血液都似乎被冻结了!—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四面八方的百姓已经扑了上来!怒吼!咒骂!铺天盖地的石块、砖瓦、破铁锹雨点般砸落!“打死这狗官!!”“扒了他的皮!!”“给俺娘报仇!!”一桶浓臭的粪水当头浇下!曹刚浑身上下又脏又臭,脸上鲜血与泥水交织!他踉跄跪倒在地,手指插进泥泞里,腥臭直冲鼻端!双眼猩红,满脸血污!他抬起头,死死望着高台之上那道孤傲挺立的黑袍身影!——那是什么样的眼神?冷漠!绝情!蔑视!仿佛根本没将他当成人!仿佛在看一条死狗!—曹刚的心,在那一瞬,轰然碎裂!他明白了。从自己请命回城的那一刻开始……从陆云说出“带棺材”那一刻开始……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。一切挣扎,都是笑话!一切自以为是的筹谋,在陆云眼中,不过是可笑的蠢动!愤怒!羞辱!恨意!绝望!如潮水般涌上心头!曹刚咬紧牙关,手握成拳,恨不得拔刀冲向高台,与陆云拼个鱼死网破!可下一刻。当他回头,看见百姓红着眼,举着柴刀、石头、铁钎疯狂冲来;当他低头,看到泥水里残兵们一个个倒下,淌着血死命哀嚎;他手一抖!拳头松了!牙关松了!连最后一点点恨意,都像泥泞中的血水一样,被无情地冲刷殆尽!只剩下一个念头:——活下去。哪怕像条狗。哪怕丢尽尊严!—高台之上。穆青策马上前,高声冷喝:“曹刚听令——!”“脱甲跪行百步,自请枷锁!”一声震耳欲聋!百姓们疯狂怒吼!“脱!脱!!”“让他脱光!跪着爬!!”“狗官!爬啊!!”—曹刚浑身一颤!他手指颤抖,哆哆嗦嗦地扒下破烂的甲胄!铠甲脱落,滚进泥泞中!他赤裸着半身,浑身是血,是泥,是污秽!在千百双仇恨的目光中……“噗通!”曹刚双膝跪地!泥泞四溅!双手死死撑着地面,额头狠狠叩下!“咚!”鲜血炸开!再叩!“咚!”血花四溅!百姓疯狂怒吼!有人挥着木棍抽打!有人举着火把乱砸!有人提着锄头想要撕碎这条恶狗!曹刚颤抖着,哭着,跪行!一寸!一寸!一寸!鲜血与泥水交织!每跪一步,心中尊严崩塌一次!每叩一次头,灵魂便死去一寸!—高台之上。陆云负手而立,玄袍猎猎,眸光冷得如寒铁!他静静俯瞰着这一幕!看着这条隐藏在黑暗中的恶狗!如今,像爬虫一样,匍匐在泥水与血污中!被百姓怒骂!被民心践踏!被自己最恨的人俯瞰、冷视!陆云唇角微微勾起,淡漠轻吐四字:“狗,便该跪着活着。”……血色残阳下。泥泞血污之中,曹刚被撕扯成一滩破烂的血肉。百姓的怒骂,石块的砸打,早已将这条曾经作威作福的益州大军曹大将军碾碎在泥水里。高台之上。陆云负手而立,玄袍翻飞,衣角染着风中漂浮的血点。他的眸光冷漠至极,俯瞰着这一切。风很大。吹动着旌旗猎猎作响,吹起破败城墙上的灰尘,也吹动着无数赤脚百姓撕裂的嗓子,一声又一声,喉咙嘶哑却愈发炽热的呼喊:“钦差大人救了咱们!!”“陆元帅万岁——!!”声声呐喊,杂乱嘶哑,却如同从破碎土地下,挣扎出的最后生命。陆云静静听着,眼底没有得意,没有怜悯,只有冷,只有重,只有压在骨头里的那股刺痛的重量。这些人曾骂他,是狗太监,狗官!!这些人曾砸他贴出的榜文,是刁民。但现在,他们为了一袋粮,为了一条活路,哭着跪在他面前。陆云缓缓闭了闭眼。人性如此。他缓缓举起手。一瞬间,三万铁骑,刀柄齐扣,森寒如雷,铁甲铿锵,声震山野!百姓们齐齐跪倒,磕头如雨,泥水溅起滚烫的尘埃!陆云眸光冷冽,从高台俯视着这片焦土,声音不大,却掷地有声:“益州之乱。”“贪官当诛。”“奸商当杀。”“民,可救!”声音不高,却像铁锤,一锤一锤砸进每个人的心里!他语气平静如水,杀意却沉得像山。“从今日起——”“本帅在此,以天子之命,清洗益州!”“凡拥护者,赐粮;”“凡抗拒者,杀无赦!”语毕。陆云缓缓收回手,转身而去。身后,三万铁骑,轰然动了!百姓们跪地不起,哭声震天,如山呼海啸!铁骑森森碾过泥水,血与尘土飞溅,整座益州城,在这一刻,彻底落入陆云手中!而在人群之中。几道身披蓑衣、隐匿在人潮中的身影,死死盯着高台之上的陆云,瞳孔剧烈收缩,浑身寒毛倒竖!他们只觉心脏被无形巨手死死攥住,冷汗顺着脊背狂涌,打湿了里衣!“该死的——!”在心底,他们几乎要咬碎牙齿!——这一切,完全脱离了计划!按照东王密令,本该是——民变四起,粮道断绝,益州自乱!本该是——曹刚趁乱举刃,一击封喉,斩杀陆云!本该是——陆云尸骨无存,三万铁骑瓦解!而现在呢?三万铁骑阵列如山,刀光如瀑!益州百姓哭着叩首,誓死拥护!而陆云,孤身立于高台之巅,衣袍猎猎,目光如寒星俯瞰苍生,仅一声令下,便将这座破碎焦土,牢牢攥入掌中!民心已定!军心已归!益州已落!——蓑衣下的暗探们只觉喉咙发紧,呼吸困难,胸腔仿佛被万斤巨石压住,喘不过一口气!“局……败了……”有人咬牙低语,眼神中满是惊怒与惶然!陆云掌控益州,意味着东王暗中布局多年的后方棋子,已遭受重创!而更可怕的是——陆云此番立下旷世大功,必将震动朝野!到那时,东王即便暗中还有无数布局,也再难撼动陆云根基!有了陆云,那当今陛下…………该死……——他们心中清楚,今天不是血本无归,但——从今天起,陆云将成为东王未来最大的心腹大患!一个,必须尽早铲除的敌人!———高台之上。陆云负手而立,黑袍猎猎,目光如寒星坠地,冷冷地,扫过人潮。而那一刹,隐藏在人群中的蓑衣人,只觉像被冰刃穿透心脏,浑身颤抖,几欲当场窒息!暗处!一座破败酒肆的后巷,瓦砾横陈,泥水横流。灰暗的墙角下,四道身影缩成一团,脸色惨白如纸,汗水顺着鬓角滴落。他们是益州城四大粮商家主——周猛,李贵,赵文,孙福。此刻,四人死死盯着高台之上那道傲立的黑袍身影,盯着三万铁骑轰然碾过的森森铁流,耳边,是百姓如海啸般山呼万岁的呐喊!每一声呼喊,都像一柄柄钝刀,狠狠剜着他们心头!“完了……真的完了……”李贵喃喃出声,声音发颤,眼眶发红,浑身止不住地发抖,像随时要栽倒下去!他们以为——原本设想的,不过是趁灾抬价,狠捞一笔!不过是借着粮荒之机,哄抬市面,收买官府,大发横财!谁能想到——局势失控!百姓饿疯了!四处暴动!益州城几乎沦为人间炼狱!更加没有想到,陆云居然能如此轻易的便平定叛乱,而且还要抓贪官,杀奸商!周猛狠狠咬着牙,满脸悔恨交加:“我们……我们只是想赚点银子……没、没想着……闹成这样啊!!”他的声音嘶哑,几乎带着哭腔。赵文脸色铁青,一拳砸在地上,手背鲜血淋漓,仍咬牙低吼:“都怪那些东王的人……暗中推波助澜……要不是他们——”话到一半,戛然而止。周猛、孙福、李贵的眼神,齐齐扫向赵文,一瞬间,气氛压抑得几乎凝固!四大粮商中,确有暗藏东王势力的人。但此刻——就连他们自己,也没料到,一场“发财”的局,会引发如此可怕的灾难!本以为能趁火打劫,坐地分赃。谁曾想,反倒引来陆云铁血清洗,百姓怒火滔天,自己成了众矢之的!孙福颤抖着捂住脸,声音沙哑:“陆云铁了心要杀我们……我们逃不掉了!”夜风呜咽,吹得破烂酒肆嘎吱作响,宛如催命的丧钟!破碎的黑暗中,四个身影抱头瑟缩,如丧家之犬,在劫难逃!沉默中。周猛忽然抬头,眼底划过一抹阴鸷狠光!他低声道:“陆云虽是太监——”“可人心,是能养的!”“权势在手,总要有人伺候,总要有人侍奉!”一语落地。死气沉沉的破巷里,荡开了一圈圈冰冷的涟漪。李贵喃喃:“伺候左右……陪伴身边……”“哪怕只是一个递茶倒水的侍婢……只要能讨得信任……”孙福抬起头,眼神像疯了一般:“送!送女儿!”“最漂亮的,最懂事的,最听话的——”赵文咬着牙,嗓子几乎炸裂:“献女!侍奉!孝顺!”“只要能让陆云留个活路——”“哪怕做牛做马!”“哪怕让女儿一辈子跪着伺候,也认了!!”——破败后巷,夜风猎猎。四张扭曲的面孔,在昏黄烛光下,映得狰狞可怖!那一刻,他们不是人在谋划,而是一群嗅到了死亡气息的野狗,在用尽最后的肮脏与卑微,搏命求生!——然而。就在这疯狂中,赵文眼底深处,却悄然滑过一丝幽暗的狠毒。他知道。不止是送女侍奉。这也是——送刺客,送眼线,送暗子!东王大人在等待。只要时机得当,只要种子埋得足够深,陆云——也未必是不可推倒的巨树!想到这里,赵文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。他低声呢喃:“活下去的,未必是卑微的人。”“也可能,是握刀的人。”夜更深了。

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